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内容简介  · · · · · 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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宫益桥

两人走到了猫街的尽头。时尚街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，但是道路仍然弯弯曲曲地延伸向远方。那是通往住宅区内部的路，周围尽是些漂亮的公寓和建筑。就在不久的过去，原宿这一带还是绿意盎然的田园地带。现在，他们正走在一条河流的上方，它过去位于田园地带的中心，如今却已经从地面销声匿迹。

璃璃子转过身，问身后的学长：“涩谷川全部都变成暗渠了吗？”

“并不是，涩谷川的源头是新宿御苑的池塘，流经我们刚才走过的神宫外苑和原宿，一直通到涩谷。从水源地到涩谷这段，又被称为稳田川。过了涩谷之后，从广尾的天现寺开始，名字就变成了古川，最后注入东京湾。暗渠的部分到前面涩谷站南侧的稻荷桥就截止了。那之后涩谷川就不再是暗渠，而是地上河了。”

两人一直沿着暗渠的“河道”前进。暗渠的范围正好是从原宿到涩谷之间。道路在高楼之间蜿蜒，宽度大概只能容一辆汽车通过。

“涩谷川为什么会变成暗渠呢？”

“因为东京需要发展，它就成了牺牲品。”

“牺牲品？”

“是的，东京本来就是一个河流众多、水源丰沛的地方，江户城能够发展起来，也与人们利用河流和运河发展水上交通有关。但是在明治以后，土地被开发利用，为了建造住宅，人们开始把过去的河流和小河用作下水道，河水都变成了臭水沟。因为看上去太不美观，所以人们就用混凝土做成盖子把它遮起来，这样既能用作道路，也能扩大土地面积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

“昭和三十四年，东京获得奥运会的承办资格，因此各项建筑工程都加急开展。考虑到肮脏的河流是不能被外国客人看到的，东京把市内各个地方的河都变成了暗渠，河流被藏到了地下。特别是涩谷川，因为它流经国立竞技场等多个奥运场馆，所以连同支流在内接受了集中改造。一直到奥运会召开的昭和三十九年，改造才终于结束。”

“原来涩谷川变成暗渠与奥运会有关呀。”

“是的，这是五十年前的事，离现在并不遥远。在那之前，这条路还是地上河。你知道《春天的小河》吗？”

“是那首童谣吗？”

“是的，童谣《春天的小河》，据说指的就是涩谷川的支流河骨川。在明治末期，这首歌的作词者，文学家高野辰之在河骨川附近生活过，他的家人都与这条河感情很深，他把这些经历写成歌，就成了《春天的小河》。不过这条河骨川在东京奥运会的时候，跟涩谷川遭遇了同样的命运。”

“春天的小河也变成了地下河啊？”

“嗯，奥运会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下水道，再也没有春天小河的感觉了。”

璃璃子的心情很复杂。过去受惠于水系而发展起来的城市，河流却因人类变成了臭水沟，人们还给河流加上遮盖物隐藏起来。她觉得人们对不起这些河。但是，正是因为如此，城市才得到了发展，人们才因此受益。这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。

她究竟是为什么被引导着走了暗渠的轨迹呢？到底是谁在引导？要走到哪里去？她什么都不知道。

“还有，”学长又在身后说道，“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，就走到这里来了吗？”

“嗯，是啊。”

“难以置信。”

但事实就是这样，学长却怎么也不肯相信。面对学长的盘问，她开始反击了。

“我不是说了吗？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类认知无法解释的事情，学长你其实也应该能感受得到吧？现实中存在着那样的一个世界……你现在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，我说得对吗？”

听到这里，学长慢慢地停下了。他一声不吭，静静地看着璃璃子的脸。他是生气了吗？过了一会儿，学长开口了。

“……的确是这样。”

“啊？你承认了吗？”

学长的回答令璃璃子有点意外。按照以往，他都会全力否认的。

“或许你说得对，最近我突然想到一些事情，你说的这个人类认知无法解释的世界，可能真的存在吧。”

璃璃子不禁屏住了呼吸。因为如果学长改变了想法，那她现在面对的这种恐怖的状况，将有很大可能好转。璃璃子又确认了一次。

“学长，你认可我说的啦？另一个世界是存在的。”

学长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，一直盯着璃璃子回答道：

“是啊……”

璃璃子又紧张了一下。

“那是不可能的。”

学长说完，继续往前走去。他瞥了一眼璃璃子，继续说道：“你的做法我已经很清楚了，别想糊弄我。”

璃璃子深深叹了一口气，跟在学长后面往前走去。

走了一阵，路已变得非常开阔。这里是明治路。明治路连接了池袋、新宿、涩谷、麻布等地区，是东京的主干道。山手线的线路与明治路平行，沿线能看到细长形状的公园。那是宫下公园。公园的高度与线路的高架桥相同，一层的部分建成了停车场。

两人穿过人行道，来到了明治路对面。引导着璃璃子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强。璃璃子被这股强烈的气息吸引，从明治路的人行道走向宫下公园停车场旁边的小路。

路上有几家简易酒馆，跟涩谷的一些小路气氛有些相似。走了一会儿，小路分出了两个岔。左边是通往宫益坂的游步道，而右边的小路上，山手线的铁路横穿而过，能看到从高架下穿过的小铁桥。璃璃子在岔路前停下来，学长在身后说道：“果然如此。”

“嗯？什么意思？”

“太遗憾了，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。”

“到底怎么回事啊？”

“你穿过明治路，走的是这条小路。这条路线也是涩谷川的暗渠，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。现在我们所在位置的地下也有河流经过。涩谷川的暗渠穿过了明治路，从宫下公园旁边的这条小路穿过，流向涩谷站的方向。”

“是吗？”

学长盯着璃璃子看了一会儿。

“你快说实话，这些你已经全都调查过了吧。”

“我没有。”

“你其实知道涩谷川暗渠的路线。你假装不知道，在我面前演戏。对不对？”

“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啊？”

“这些作为鬼怪杂志的策划，你做得还是不错的。”

学长一边说着，一边慢慢向前走。璃璃子追上去，沿着左边的游步道前进。路的两侧是自行车停车场，停着许多自行车和摩托车。璃璃子只好继续沿着游步道的方向前进。

“这条路也建在涩谷川的暗渠上。如果知道暗渠的路线，就没什么难度了，只要沿着涩谷川往前走就行了。”

学长像是炫耀般地说道。璃璃子当然没有骗他。她其实并不知道涩谷川的事情。而学长还是顽固地认为，并不存在什么超越人类认知的力量。

璃璃子跟在学长后面，走到了游步道的尽头，来到了一处非常熟悉的地方。

这里是涩谷站的东侧。

因为站前的翻修工程，正前方的JR涩谷站和东口巴士总站正在施工。面前横着的一条路上，跑着一些巴士和出租车，人行道上熙熙攘攘。右边是山手线的铁路，前面是忠犬八公像前的人行道交叉口。左边是一个上坡，路边全都是餐饮店。这里就是宫益坂。

“很遗憾，你的企图已经全部被我看穿了。伪造出一种超常现象，对你来说是个挺好的创意，但骗不过我的眼睛。”

璃璃子并不想反驳。学长不信就算了。她走下宫益坂，来到人群密集的人行道上，环顾四周。

“我们来到宫益坂啦。”

“是啊。过去这里也有一条河，还有一座桥，叫宫益桥。”

学长望着过去“宫益桥”所在的这条路。

在涩谷的正中心，竟然有河流和桥。璃璃子看到的是车水马龙的沥青路面和人头攒动的涩谷站前。现在那些痕迹已经无处可寻。

“涩谷是建在谷底的城市，证据就是……看，就在那儿。正好银座线的电车来了。”

学长一边说，一边指着前面。从围满了施工架的涩谷站中，驶出一辆黄色的地铁银座线电车。列车行驶的高架线路从大楼的间隙中穿过。

“银座线虽然是地铁，但在始发站涩谷站附近，却是这样在空中行驶的。这与涩谷的地形有关。银座线涩谷站的站台在三楼，从那里出发的电车，会像冲到了山谷的斜面上一样驶入地下。这充分证明了涩谷站位于低谷的底部。”

“还真是这样。出了涩谷站之后，道玄坂和宫益坂，无论朝哪个方向走，都是上坡。”

“在谷底的这片土地，过去曾有涩谷川和宇田川等很多河流经过。江户时代这一带叫涩谷村，这里的水源和植被很丰富，自然景色很美。”

涩谷竟然曾有多条河流，水资源相当丰富。但是现在璃璃子眼前的涩谷，却是一个建满了高级摩天大楼的现代化都市。

“在东京各地中，涩谷可能是样貌变化最大的了。原本河流众多的谷底，却把河流全部封住后改头换面。今后，涩谷这个地方的样子也会继续变化。”

学长一边说着，一边看了眼被起重机和重型机械包围的涩谷站。

“涩谷川的暗渠，到这里还没结束吧？”

“是的。暗渠从东口的巴士总站下穿过，一直延伸到车站南侧的稻荷桥。从稻荷桥再往前，暗渠就流到了地上。那里是暗渠的入口。”

“暗渠里面能进去吗？”

“在二〇一〇年的翻修工程开始之前，只要有政府的许可，是可以进去的。根据电视节目和博客的记录，有人曾获得过特别许可，进入暗渠里面。不过在两年前，暗渠里进行了水路改造工程，现在已经严禁入内了。”

“这样啊。”

璃璃子往暗渠入口的稻荷桥方向看去。她集中精神，过了一阵，突然开口说：“学长，有句话我得告诉你。”

“怎么了？”

“其实你错了。”

“什么？”

璃璃子指向视线的前方。

“好像不是这边。”

她突然甩起长发，沿着刚才来的路往回走。她又走回带自行车停车场的游步道。学长慌忙追了上去。

“你要去哪里？”

“我们的方向错了。”

“那边可不是涩谷川。”

两人走到游步道的尽头，回到了宫下公园后面的小路上。来到山手线高架桥下的小铁桥和刚才那个岔路口旁，璃璃子停下了脚步，集中精神。

“你不是要沿着涩谷川的暗渠走吗？”

璃璃子没有理会学长，朝着山手线小铁桥的方向走了过去。